津岛修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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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夜

光之战士 奥尔什方 伊塞勒相关

ooc警告

文/讲诚信


我自睡梦中醒转。

疲劳较我想象中更加来势汹汹,那些被意志强行捆缚在一起的骨骼与肌肉已经全然失去了力量。这并不能怪他们,我想,旅行和战斗带来的负荷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,它们已经竭尽全力了。

我挣扎着坐起身,肌肉带来的酸痛三两下就将睡意驱散干净,我觑了一眼窗外,夜色正是最浓稠的时候,风雪不住的敲击玻璃,发出些微声响。伊修加德,这座山岳之城,恍若巨人一般伫立在黑暗最深处,它沉默着一言不发,丝毫看不出方才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的变故。

可是那变故确实发生了,教皇的统治被终结,由血与火浇筑成的虚伪历史,破碎起来却比想象之中更加轻而易举,长达千年的战争,数不清的在战场上徘徊的亡灵和与其一同消亡的家庭,在短暂的瞬间就丧失了所有的意义——我不清楚自己对此应当做出怎样的表情,应当欢呼吗?应当雀跃吗?应当在英雄的颂扬声之中展露笑容吗?

答案大抵是否定的,这并非是因为我的笑容已经同那个人一同消失在光枪之下,我只是单纯的,感到无法抑制的悲伤。

巨龙首营地的戒备依旧森严,即使在这样流转不停的风雪之中,也能看见巡逻小队的火把,它的光芒是如此微弱,却又如此的坚实可靠。我站起身来,凑到窗前,试图看清那擎着火把的人是谁,可是没有用,一切都被黑暗悄悄地掩在身后,仿佛只有那团火焰在雪中燃烧,啊啊,这黑暗竟是如此温柔吗?它是知道了我在期盼什么,又怕我见到真相之后心生失望吗?

这大抵是没有办法的事情,也许从一开始,真相便就是一副可憎的模样,它满身棘刺,张牙舞爪,但即便如此,也还是有愚不可及的人张开怀抱试图拥抱它。

我也好,奥尔什方也好,埃斯蒂尼安也好。

伊塞勒也好。

在我想到那个名字的一瞬间,雪下的似乎更急了几分,就好像有人听到了我对她的思念,我实在希望这并非是我的一厢情愿,毕竟独角兽忠诚勇悍,也会有安歇之所,巨龙背负苍穹,也会有陨落之处,可是唯有风雪——在这永世冰封的库尔札斯之上——永远永远飞散飘零。这或许是她所追求的,如今高地上空的阴霾已经被拭去,紧闭打开,人与龙螺旋般纠缠的因果锁链终于被扯断,这片雪原大概已经成了她梦中的样子,再也不会有少女只身在雪夜中哭泣。

所以我不会为她感到哀伤,我只是,我只是。

唉。

寒冷自阴影的深处探出头来,它们昂着脑袋,喷吐出湿冷的气息。我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,没有用,于是只能老实的把衣服穿好,可是尽管如此,寒意也没有分毫想要褪去的意思。

于是我决定去取些热水来。

水房在营地的那一头。我戴上帽子,裹紧衣服,一头扎进夜幕里。雪下的比看起来更大,积雪已经没过了小腿,我鼓动自己身体中所剩无几的气力,低着头向前迈步。

“什么人!”

士兵的叫喊压过了呼啸的风声,我扬起脸,见身前不远处有火把的亮光,为首的男精灵一首擎着火把,一手攀着剑柄。

不是他,我想。

“是我。”

我一边答话,一边向前凑了凑,以便火光能照亮我的脸。他眯着眼上下打量我,脸上突然显出了惊讶的神色。

“啊,是英雄大人,您怎么在这里?”

“我还以为巨龙首营地随时都欢迎我。”

“啊,那是当然,您是奥尔什——”

他终究没能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,见到英雄所带来的些微喜悦很快的消失殆尽,他的眉眼低垂下去,嘴巴也合住,脸上留下的只有阴云般的悲伤和沮丧。我看着他,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,空气仿若凝固了,铁块一般沉甸甸的,即使是风的咆哮也无法撼动它分毫。

我再一次把衣服裹紧了些。

“对不起,都是因为我。”

“没有的事。”

“不,如果我能更警觉一点的话,或者说,如果我能更强大一点,在当时就拦下他们的话。”

我感到自己身体的热量在一点点弥散,那些如果之中蕴含着太多太多的绝望,以至于几乎将我的躯壳掏空击溃,可是我无法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如果。

我用尽了全力,我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事情,但什么都不会因此改变。

这时候我听到那名士兵的声音,仿佛离我很远很远,低沉的回响着。

“您没有必要责怪自己。”他说。

我扬起脸看向他,他大抵已经收拾好了心情,正在冲我微笑。

“骑士会选择自己的道路,奥尔什方大人一定是认为守护您就是他最后的归宿,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如果奥尔什方大人还在,也一定不希望您这样为他悲伤吧。”

我再一次不知说些什么,嘴巴张开又合上,却终究一言不发。那名士兵看着我,他的眼睛微微闪烁,又开口说道。

“我的弟弟,就是为了保护我去世掉的。”

“啊。”

“是一次和异端者的冲突,我以为已经取得了胜利,可是还有没有咽气的敌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我都希望死掉的那个人是我,甚至还起过自杀的念头。”

讲这话的时候,他的言语中满是回忆的气味,从久远时空的过去飘荡而来,浅淡的环绕在他的身边。

“是奥尔什方?”我问。

他轻轻点头,“他说我这是在逃避,说我不过是想把自己肩上的担子扔给我的弟弟。”

“这真是他说的话?”

“不像吧?我当时也吓了一跳。”他微微一笑,“他还说,生者要做的并不是沉溺在悲痛中,而是连带逝者那份一起加倍努力的活下去。”

我不由得感到好笑,“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,这才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吧?”

他伸手摸了摸鼻子,腼腆的笑了。

风雪略微减缓了些,东方也已经微微泛起白色。

“天快亮了啊。”他说。

“天快亮了。”

“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呢?”

“要去伊修加德找一趟伯爵,邪龙的灵魂也还没有消灭。”

“英雄大人还真是辛苦啊。”

我看了他一眼,然后摇头苦笑,“我哪里算是什么英雄,最后谁都没能保护。”

“别人不晓得,但是我这条命确实是您救下来的。”

“嗯?”

“异端者攻击伊修加德的那一次,就是那个冰之巫女劝退了他们的那一次。”

我微微一愣。“伊塞勒?”

他皱起眉头,“大概是叫这个名字吧——那个时候我就在你们身后,异端者人多势众,打起来的话大抵是凶多吉少,要是这样想的话,可能也要顺带谢谢那位冰之巫女呢。”

士兵说着,自顾自的笑了起来。我这才想到他并不知道伊塞勒的结局,这个女孩所信仰的,所追求的,如寒冰一样美丽而脆弱的幻想,甚至连消失的时候都如同冰尘一样朦胧虚幻,鲜为人知。

“虽说有些奇怪,但我还是感觉——如果是那位冰之巫女的话,和平也并非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吧。”

士兵一边说着,一边看向我,他冲我微笑。

我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回应他,于是只能别过脸去。

“我相信是的。”我答说。

之后,我同士兵告别,他径自回营地休息,我去水房取了些水喝了,雪逐渐小了,最后终于停歇,太阳也探出了一角,厨房里已经响起了筹备早餐的声响,巨龙首营地很快就会热闹起来。

可是,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?天很快就会亮了,那个时候,我又要同阿尔菲诺一起踏上新的旅途。有太多人等待我去拯救,有太多事等待我去解决,而真正留给我悲伤的时间,甚至只有一个夜晚这么短。

或许连一个夜晚都显得长了吧。我一边想着,一边向神意之地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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